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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(2 / 2)

作品:《大珰

“瞧瞧,”阮钿朝阿留竖起大拇指,“人家京里来的,就是牛气!”

人们开始交钱了,钱交了就没钱去嫖,一个个灰头土脸往回走,这时人群儿堆里不知道谁唱了一嗓子:“青霄有路,黄金无数,劝君万事从宽恕,富贵不依公道取,儿,也受苦,孙,也受苦!”

太监哪来的儿孙,别说戚畹那两个火者,就是阮钿听了都气红了眼,不用当兵的去拿,他抽刀冲过去:“谁唱的!”他粗暴地拉扯老百姓,“给我出来!”

乱糟糟的哪知道是谁,老百姓吓坏了,齐刷刷跪下来给他求饶:“跑、跑走了,是咏社的!”

“咏社?”阮钿好像听过,又好像没听过,转头去看阿留,阿留玩儿似地摇着铁链子,冲他扬了扬下巴,阮钿便把刀收起来,喊了句“滚”,放他们走了。

咏社,阿留听梅阿查提过,一伙臭文人搞的什么破社团,专门写些蹩脚的酸诗挖苦他们宦官,梅阿查手里好像还捏了个名单。

“都谁是这社的,你清楚吗?”阮钿问他。

阿留知道几个,就点了头,阮钿狡黠地舔了舔嘴唇:“好,改天敲他一笔!”

他们进珠市,戚畹的人没收钱,有的没的还聊了两句,阮钿很会结交人,聊得那俩火者一声声叫“哥”。

“看见没,”拐进妓女户鳞次的窄巷,阮钿跟阿留说,“学着点,哪天我不在了,你自己得能应付。”

听见“不在了”三个字,阿留立刻捂他的嘴巴,这孩子手劲儿大,捂得阮钿下巴疼,可他却很高兴,摸小狗似地揉搓阿留的脑袋:“哥在,哥一直在,咱俩死也死到一处。”

阿留脸红了,不好意思地低下头,然后张开嘴,指了指自己的喉咙。

“不会说话咋啦,”阮钿嘴上不说,心里却比他还难受,“你等哥,哥攒够了钱,给你找最好的郎中!”

得了吧,阿留比划,你的钱全折给那女人了!

他说的是这里的女人,他们正往她接客的小木楼走,她叫王六儿,和南京大多数中等妓女一样,叫这个拆“美”字而来的艺名。

“六儿!”边上楼,阮钿喊,用勾勾卷卷的北京味儿,楼上很快应了一声,“哎呀,晓得来啦!”

阿留不喜欢那女人,也不喜欢这里,进了屋就在门槛边一蹲,伺候王六儿的小妓女上茶的时候只能蹭着他,像蹭一条小狗。

阮钿进屋就把衣领扯开,伸出半边膀子,像个粗莽的蒙古人,那膀子上有一大片麻癞的烟疤,这叫烧香刺臂,刺的是“王六儿”三个字。

刺了臂,他们俩就算两口子了,嘀嘀咕咕,在床边说两口子的悄悄话,说了一会儿,阮钿喊阿留:“来,上小屋。”

阿留不过去,阮钿就来拉他,端茶的小妓女擦过他们,先往小屋走,临进屋回头横了阿留一眼。

阿留有点怕她,阮钿看出来了:“起来!一点男人样子都没有,”他小声教训他,“杀人剁手的时候眼都不眨,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女人就让你软啦?”

阿留不情不愿的,拿手在心口上指了指,摇一摇;我不喜欢她。

阮钿最烦他说这个:“你喜欢过小拙,人家眼里有你么,”他骂骂咧咧,“再说他有什么好,空长着一根鸡巴,后头都让人捅烂了!”

阿留拉着脸站起来,阮钿的口气又缓下来:“尝尝女人,尝过你就不喜欢他了,我都给你答对好了,你脱了就上床!”说着,他在他肩膀上拍了拍,像个真正的大哥哥,“弄服她,都有这一关……”

阿留被他拽进小屋,小妓女光溜溜在床上躺着,手里擎一根铜烟袋,抽的是广州来的烟叶子,阿留心想,那烟叶子钱指定是他哥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