莹潭中，宁无尘一身白衣似雪，眉目低垂，视线落在昭昭身上受伤的每一处——青紫的手腕，血与泥混杂的膝盖，破了的额角。

每过一处，心中的恨面便翻涌不息。

他的小师妹，纵观过往数月余，在云天阁中安然无恙，如今竟狼狈至此。

宁无尘轻轻遮住昭昭眼睛，随后单手执起长剑，似是任意一挥。然后剑鸣声响，剑光如虹，几乎只是一瞬，便在众人猝不及防中贯穿了杨慎的身体。

杨慎倒地，瞳孔满是震惊，颤抖着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，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输了。

一招，甚至不曾离地，宁无尘就杀死了杨慎。

众人瞠目结舌，错愕惊惶。云天宁无尘，竟然已经强到如此地步，更遑论其心性之决绝，出手之果断，更是令人心生恐惧。

想起方才对他小师妹的袖手旁观，心中不免心虚，惊慌失措中不禁想趁机逃走。

宁愿与莹虫厮杀，也不要与宁无尘共处一室！

然而重结的法幕密不透风，无路可逃。众人绝望无比，其中天狼帮的弟子最为绝望。

杨慎嘴角流血，临死前道:“胜者为王……我没什么……好说的。只是天狼帮的弟子，没有对你小师妹出手，希望你能放过，他们。”

话落，咽下最后一口气。

天狼帮的弟子纷纷跪地求饶，痛哭流涕道:“我们知错了，求求你放过我们吧。”“日后再也不敢了……”“都是杨慎一人搞的鬼！”“对！我们都是被他逼的！你一定要明察秋毫！”

一群人将罪名悉数按在了杨慎身上。

也不知杨慎若是看到这群人窝囊求饶，无情诋毁的模样，会不会感到失望透顶？

宁无尘却不是那般心软的人。

他素来喜欢以彼之道还施彼身，如今有了小师妹，更是变本加厉。彼时人若犯我，我亦犯人。如今人若犯我，数倍奉还。

宁无尘一双眼眸淡漠至极，抬剑间连出几招，不出片刻，天狼帮的弟子悉数丧命，无一生还。

长剑凛凛，转向七星阁的人。

许耀星两眼一抹黑，颤声呐喊:“他要杀我！许默言，救我！”

许默言挡在许耀星身前，心绪复杂，倘若宁无尘真的出手，那么他也是必死无疑。只望宁无尘能放过月华派的人……

他望向宁瑶，宁瑶也望向他。

宁瑶冲到了许默言身前，眼眸泛红，仰首求宁无尘道:“宁师兄，求求你不要杀他。他虽然听许耀星的话，但本性不坏，也并没有伤害昭昭姐姐！三年前倘若不是他救我，我便被妖兽害死了……求求你，看在月华派与云天阁的情分上，放他一条生路吧。”

宁无尘神色依旧，毫无波澜，长剑微抬，对准了挡在前面的宁瑶。

“阿瑶！让开！”

“要杀便杀我好了！”

“无聊。”

宁无尘轻声说，长剑就要刺穿宁瑶的身体，衣袖上却传来轻轻的动静。

他一顿，稍微敛了剑剑芒，垂眸望去，却见昭昭目色祈求，撑着最后一口气摇了摇头。

小师妹是在为这些人求情？

宁无尘眉间微蹙，斩草不除根不是他的作风。何况这些人对小师妹袖手旁观，于他眼中与死人无异，不值得留。

昭昭唇畔翕动，轻轻道:“师兄，我累了，我想回家。”

宁无尘闻言，神色微恍，那双从来都淡漠似雪的眼眸第一次染上了炙热的温度。心中的恨面也渐渐平息，不再翻腾，沉没到最深处。

一句回家，便让他的杀意化作云烟。

宁无尘垂眸，收回了长剑，抱起昭昭，轻声道:“好，我们回家。”

回到那个竹林翠绿的云之涧，一起练剑比试，修习古籍；一起坐在竹廊下看云卷云舒，日升日落。

天大地大，那便是安身之处。

众人见宁无尘离去，纷纷松下一口气，许耀星更是跌坐在地上，喘气道:“阿弥陀佛，阿弥陀佛，总算逃过一劫。”

走出莹潭，萧怀行与陆风寒等人也正好从洞潭中撤离出来，与宁无尘、昭昭撞了个正着。

“小师妹？！”

众人见昭昭身受重伤，不禁向前查看。

萧怀行与宁无尘对视一眼，相顾无言，暗流涌动，终究是道:“莹母只是被我们暂时封住了，想必不久后便会追来，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。”